０７０　勇敢的心

会山至少在越南要算一个大城市了。他是越南南方近入北方后的第一个大城市，又是一个重要的航空港。一面是黄金海湾，一边是绵延的会山山脉。

美军在这里投入了驻越特种兵最大的兵力布置，周围乡村建立了战略村，以防止北越游击队渗入。

由于会山的繁华，也是过山贼这样的江洋大盗经常光顾的地方。

受老虎的派遣，黎元新和过山贼，作为特别游击队的先遣侦察人员，到会山已经二十来天了。

他们有两个任务，一是在会山建立自己的营地，二是侦察会山的布防情况。

黎元新显然对游击队的营地布置比较在行，而过山贼就更喜欢进会山城去摸情况。

黎元新踏遍了会山，最后把营地选在了会山千人峰。

他们约好每五天联络一次，然而八天过去了，黎元新也没有过山贼的消息。

老虎听完黎元新的叙述，回头看着黎英。

黎英点点头：“这种工作，凡是不能按时联络，我们就只能认为他出事了。”

老虎游目看着被下午的阳光照着千人峰上象山包一样的巨石：“最大的可能是什么？”

黎英摇摇头：“基本只有两种可能，被捕或者牺牲。”

黎元新一把抓住老虎：“过山贼是个义气汉子，我们一定要救他。”

老虎盯住黎元新：“我们这个营地，过山贼知道吗？”

“来过！”

黎英一下子站了起来。

几乎同时，一连串炸弹在营地四周的巨石群中炸开了。

接着，一群直升机象嗅到死尸味的乌鸦一样从四面向千人峰压过来。

战士们这一下当然全醒了。

幸好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战士，又是一个个经过了阮氏十二雄的特种训练的。

这一下，一个个窜起来，手中抓着武器，先占了自己早就看好了地形，才穿上衣服，一切都迅速而有条不紊。

公羊子、千里眼和大嘴迅速地把三个排的特别游击队员集中起来。

老虎如狸猫一样向最高的一块巨石顶爬上去。

但见望远镜里，四面都是美军。也就是说，这是一场早就有预谋的包围。

直升机的炸弹也下来了，一点点地地毯似轰炸。与炮击结合在一起，把整个千人峰上弄得爆炸声震天，硝烟弥漫。

老虎一翻身，飞速地溜下巨石。

对迅速靠上来的公羊子、千里眼、大嘴、迫击炮、咬卵匠、机关枪、阴阳无常，还有三个排长大声地吼道：“根据美军的惯例，他们是不会和我们博命的！所以，他们的地面部队离我们都相距在一公里左右。”他眼猛地一瞪：“现在只剩下唯一的一个机会，他们不博命，我们博命！”

众人齐声道：“是！”

老虎两眼放出充满激情的毫光：“全部按三人战斗小组划分行动，迫击炮和火箭筒居中。三排由我带领居中，二排千里眼带领居左，一排公羊子带领居右。中途不得以任何理由停留，沿会山主峰杀开一条血路急进！立刻布置，五分钟后行动开始！”

大家一下子消失在硝烟里。

敌人的炮群和直升机的攻击越来越猛，空气弹也下来了，巨大的冲击力，令整个千人峰都在颤抖。

不过，巨石仍旧矗立在那里。

老虎和他的特别游击队已经在炮火中行动了。

冒着炮火，在千人峰上飞速地朝更高的山峰急进。

这真的是一个冒险，任何人在炮击时，都应该隐藏起来，躲避炮击。何况这石林树丛中也不是不可以躲避。

但是，老虎他们就在炮弹的爆炸中舞蹈一样地前进着。

有战士负伤了，但是整个部队丝毫没有停顿，继续前进。

一轮炮火刚爆炸而起，从浓烟里又冲出老虎他们。

炮火呼啸又下来了，战士们又扑入了一个个石头下面。

爆炸声一响，他们身影又在奔跑。

这是一个堪称决死的攻击。但是，后来老虎总结工作时，这样阐述的：一个老战士其实，躲起来和冲锋规避炮弹都是一样的。只要你听得到炮弹的啸叫声和作出正确的判断。只是在炮弹爆炸声中冲锋更需要有一颗勇敢的心！

特别游击队的队员们没有一个怯阵，至少这个群体，有一颗勇敢的心。

这当然是美军没有想到的，美军的大多数，如果遇到这种情况，是会把脑袋钻入一个地方躲起来。

所以，他们只是在准备进攻，进攻又早就准备好了。

他们就一个个在伸长脖子看，他们很喜欢看到自己的炸弹在猛烈地爆炸。他们甚至还有梦想，那就是最好把游击队全炸光了，他们只需要进去占领。

从会山主峰方向包抄过来的，是霍华德少校，他可是一个老兵。曾与志愿军干过，他亲生体验过志愿军从爆炸硝烟里冒出来的情景。就是现在想起来，也心有余悸。

他用望远镜看着分不清弹着点爆炸，直到又扔下了燃烧弹，把他的眼前便成了一片火海！

他才放下了望远镜，轻轻一笑：越共不是**！他们没这个能力！

他继续摇着头：就是**又如何呢？他总也要避炸弹，而炮击一停，四面的包围部队都会压迫进去！到那时，就是上帝又如何呢！

霍华德少校在那里想如非非。

那火里，突然就冒出呐喊着的人。

爆炸声和火光让美军观察人员，还在发呆。

当然只是一瞬间。

可是这一瞬间就是致命的。

因为那些人，也就是老虎、公羊子、千里眼他们憋着一口气，一下子就进入了双方武器的攻击区域，并且立刻抢先开了火。

面对敌人的子弹，不外乎有两种选择。

一种是立刻起身发动更猛烈地反击。这需要有敢于牺牲的精神不说，还得有一颗绝对勇敢的心。

另一种是选择躲避。这是绝大多数人，包括军人选择的方法。

美国军人是几乎用不着长官命令，就选择了地二种方法。因为这是他们的传统。

所以，公羊子和老虎他们得以迅速地冲上了美军的潜伏地。人和子弹都到了。

其实由于是山地丛林，是很容易躲避的。何况美国军人是训练有数的特种兵，专门强化训练过丛林躲避攻击，因此，他们人员伤亡很小。

但是，更多的，或者说还活着的所有特别游击队员们，象飞溅的火焰一样喷射过来，更多的子弹、手榴弹和游击队员向美军扑来了。

霍华德也只打了几枪，不得不狼狈的让开。

好在老虎他们，一刻也没有停，向着丛林里飞扑了进去，向会山主峰冲去。

霍华德一把抓过了通话器，大声地报告了游击队突出去的情况。但接着他表现出了一个老兵的狡猾：“游击队是向主峰而去的。我请求，直升机立刻飞向主峰，进行拦阻！炮群立刻从主峰开始实施地毯似轰击。我立刻带部队尾随追击！其余各部，可用直升机空降到我原来区域和主峰，相向攻击！”

这显然是一个毒辣的办法。

十几分钟过后，直升机已聚集到主峰，炮群也开始攻击主峰。

人当然跑不过飞机，主峰猛烈地炮击声，令老虎停止了脚步，发出了停止前进的命令。

大家都看着老虎。

老虎望着四周高大的树木，突然笑了：“敌人要我们停下来休息。”

黎英轻声道：“敌人肯定会追上来。”

老虎盯住大嘴。

大嘴摇摇头：“我也想停下来，揍揍这些怕死鬼。可是，我们的弹药和人数都是不够的。而且伤亡也不会小！”

老虎点点头：“敌人也是这么想的！”他盯住公羊子。

公羊子眯眯眼，就象放羊时，看到了狼群：“老虎要攻敌人一个出奇不意？”

老虎闭了闭眼，突然招招手，把大家招过来，轻声地说出一番话来。

霎时间，大家一下子散开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丛林里。消失得无声无息。

霍华德直等到又一批飞机过来了。

又是一个中队的特种兵下来了，才开始了追击。

现在他足足有两个中队的特种兵，而且面对着的是逃跑的越共军队。

而且通过他的目测，过去的也就二百多人，兵力比他现在要少三分之二，以三抵一，他有把握一战了。

两个中队从两边交替追击，进展很快。

看看已靠近直升机和炮群拦阻射击区域了，仍旧不见一个游击队的踪迹。

霍华德不由得有些焦躁。

从就在头顶上的直升机的报告看，这也就横不过四公里的丛林平台，而两边都是悬崖。只有通过主峰才能逃逸。

而主峰上的部队也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。

霍华德咬咬牙，抬头看看已经快要落山的象火一样燃烧的夕阳，突然咬咬牙，抓起通话器，大声道：“我二十分钟撤出这片丛林，建议用空气但攻击后，立刻扔燃烧弹！”

二十分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。

美军的撤退速度到是惊人的，不一会儿，这里再度恢复了无声无息。

“呼！”“呼！”

空气弹实在是一种恐怖的武器，这一下来，整个丛林仿佛经历了一场大风暴。

石头、草甚至树木被连根拔起，飞向空中。

巨大的爆炸声，让远远避开的霍华德的特种兵们也掩耳不叠，有的在痛苦地喊叫。

接着燃烧弹接二连三地落下，丛林大火席卷而起。主峰以下，霍华德所处的位置以上，全部笼罩在了冲天大火里。

天已经暗了，但是，这里还是明亮的。

霍华德命令士兵门筑起了简易工事，他不想让一个游击队逃脱。

大火直烧到凌晨两点才慢慢地弱下来，霍华德最后一次检查了阻击工事里的士兵值勤情况。不过他心里明白，如果游击队在这片丛林里，也只怕早就烤熟了。他又坚信游击队根本没时间逃出去。

所以，他也睡去了。

老虎说：“现在好杀敌！”

他就在离霍华德帐篷五十米的一颗大树上，一直没有睡好。因为他怕自己打鼾。

他和他的特别游击队员们，在霍华德上来时，就全部三人一组，隐藏在他们各自选定的树上。

这真的是一个大胆得让人心跳的计划。

他就在敌人的眼皮上面，当然都是选的大树，也不是抬头就看得到的。可是只要有一个人暴露，就会是一场血战。

关键是第二步，在敌人一走过，他们就选择，分散向霍华德原来所处营地的丛林边缘地带转移。

好在，这都是些大胆到你叫他摸敌人脑壳他也从不眨眼的小子。好在，他们都是丛林转移的好手。

所以，他们成功了，似乎很轻松地做到了。

他们就在树上看着霍华德的美国特种兵做饭、吃饭、拉屎拉尿、换岗、睡觉。

没有人哼一声，最难受的当然是敌人吃饭时，大家也饿了。

第二难受的是敌人拉尿，他们得忍着。

黎英偷偷地对在老虎耳边说：“摆脱了敌人，我给你做好吃的！”

这叫黎元春很羡慕，羡慕得发誓也要找一个女游击队员做老婆。

现在一切终于要结束了。

老虎发出了三声夜鸟叫，熟悉的人，一定知道，这个山里在秋天绝对没有这种鸟。

游击队员们都明白，是老虎发出的进攻信号。

所以，那在工事里昏昏欲睡的美军就遭殃了。

那些大树，突然都无风自动，接着，黑影就扑下来了。

工事里的十几个美军当然不够杀！

很多人扑进去都找不到人了。

还是老虎会搞，他根本就是直朝帐篷而去的。

可是运气也不好，一个美军出来拉野尿。

冷不丁看到老虎黎英还有黎元新三人，发出了一声惊叫。

老虎大喝一声：“杀呀！”

只一枪把那狗日的坏事者头打爆！

立刻，战士们的手榴弹和机枪、ＡＫ４７争先恐后地向一个帐篷招呼。

直打得霍华德醒过来也晕头转向，以为是自己设的防线被突破了。

他一边大声地命令卫兵护卫，一边赶紧请求支援。

四处奔逃的美国兵，也纷纷地朝他聚集过来。

后面未受到袭击的帐篷里的美国兵在他的大声命令下，也拥了上来。

整个场面一片混乱。他不得不稳住局面。

直升机终于来了，投下了照明弹。

可是面前却什么都没有了，只有美军的尸体，还有被洗劫一空的四个帐篷。

食品、弹药全被搬走了。

仿佛不是打了一场仗，而是经历了一场抢劫。

霍华德愣愣地站在那里，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：“这和中国的军队的战术完全是一样的。”

士兵们都不懂，但是，霍华德很明白，他要回去找自己的上司，他要告诉他们一个自己的预测：老虎是**派出的游击专家！

老虎和战士们终于脱离了美军的包围圈，他这时，正从千人峰的另一面下到谷底，沿着另一条山路，向游击队的第二个备用营地出发。

一个问题沉重的摆在他的面前：谁透露了游击队的营地？

真是过山贼受不了敌人的刑罚，变节了吗？

如果不是这样？是另外一种情况，那么继续向第二个秘密营地出发又意味着什么呢？

部队沿着深沟，在天色蒙蒙亮时，停了下来。

这是一个猎人山庄，只有一户人家。

猎人是一个好心的大爷，老虎见到他时，他正在劈柴。

他是一个好客的人，是他主动地叫了一声：“喝，三年不见贵客来！一来　就是一大群啦！”

老虎本来是看中了这里的地势，准备在庄外的地坝里宿营的，没想到主人说什么也不干。

大声道：“你们是越共游击队，我知道！你们是属于越南人的！我如果不招待你们，还有什么面目在这块土地上休养生息！”

待走到庄内，才发现村庄比在外面看起来还大！

猎人放声一喝，男男女女都出来了，一时节热水热饭，把游击队员送入了天堂似的。

把老虎的瞌睡也搞没了，饮着茶，和猎人攀谈起来。